今天我生日

今早仍然冷冽。我和巧比提早半個小時出發前去幼稚園。巧比一反平時害羞模樣，見人就問早並說：「今天我生日。」才走過三個巷口，巧比已經得到五個「生日快樂」的祝福了。巧比的臉凍得紅通通，二隻眼睛已經笑成瞇瞇眼了。

事實上，一個禮拜前，我還為了這一天睡不著覺。

********

「小孩生日肯定是開心的日子，怎麼會失眠？」陪我上街的小姑，用滿臉問號的表情問。
「巧比學校說要幫忙慶生....」我挑了顆高麗菜放到籃子裡。
「那很好，表示學校很用心。」小姑也挑了幾個洋蔥放進籃子。
「我不知道該不該準備蛋糕，要不要準備小禮物......」

在我長大的家庭裡，只有年過六十的長輩才能大張旗鼓的高調慶生。還記得父親說，年未六十的小輩們，要記得把每一天過得充實精彩，填滿每個人21900個日子以後，才不會在熱鬧之餘愧對自己。

事實上自己還是個青春少女時，這想法就已不適用。在那些穿制服的日子裡，同學們無不期待著行事曆上圈起來的日子到來、也精心的準備禮物與驚喜。但我總覺得，如果這個日子只淪為可以大啖甜食、狂飲碳酸飲料的歡樂日子，是不是反而失去「它」在一年365天中，不同於其它日子的真義？！

回頭又想，巧比在幼稚園也已經上了幾個月的課。這些日子裡，他也許已經唱了17次生日快樂歌、吃了8次蛋糕。同學會不會期待著巧比回報同等的歡樂－－有著蛋糕餅乾、伴手小禮物的快樂時光？若果真如此，我拒絕生日會成為大吃會的想法，會不會害巧比在學校成了不受歡迎人物？這時的我，肯定像一顆不停跳動的橡皮骰子，十分猶豫不決。

「打電話問問老師，看其它人怎麼做吧！」小姑給了當頭棒喝。
「沒錯，這樣做很安全。」我心想，也許有意義的活動只在家裡辦吧。

一回家立刻和學校通電話。老師說，學校為孩子慶生，是創造機會讓大家更認識彼此。老師建議我們為孩子準備小時候各階段的照片，讓大家看到巧比的長大。至於蛋糕，學校不要求家長準備，也認為孩子不應該預期有蛋糕可吃。不過，的確很多家長會讓孩子帶點蛋糕餅乾，到學校和大家分享。

學校辦慶生會的目的明確，這點讓我很安心。將生日這天視為回顧過往、前瞻未來的一天，是個值得建立的價值觀。生日當天帶照片和大家分享的點子很不賴，我們不也常看著舊照片驚呼孩子的成長嗎！至於活動之餘該吃點什麼呢？這時我回想起過去的堅持，想到巧比周歲生日時親手烘烤的無糖無奶無蛋烤糕、二歲時由巧比攪拌麵糊我們合力做的水果蒸糕、一直被我們拒絕的含色素糖果與飲料....突然，有個點子在我那紮著馬尾巴的腦袋瓜子裡閃過。

********

我們繼續走著，我左手臂上抱著的東西已經快要滑落，得趕緊抽出原本牽著巧比的右手，從物品的下端托住它。

「巧比你看，媽媽得用二手抱它，它才不會滑下來。可以請你牽我的衣服嗎？」我說。巧比看了看，同意我的說法，牽住我的衣角繼續前行。走到了幼稚園門口。老師便向前招呼我們。

「媽媽，你怎麼抱了個娃娃來啊？」老師探頭一看。
「這個是巧比小時候用的包巾啦！」我邊說，邊以手勢招呼巧比換鞋。
「啊！今天是巧比生日嗎？」

老師很有經驗，他深知家長帶著小孩年幼時的用品，肯定那孩子生日將近。老師二手一伸，把包巾裹著的東西環抱了過去，然後像經驗老道的媽咪搖了起來，回憶起曾經的甜蜜與負擔。

「這裡面是什麼？」老師好奇了。
「是米啦！」在包巾和肚圍的包裹下，只能看到包裝袋上的「高雄」二字。巧比媽想，如果出現的字樣是「池上」或「關山」，應該馬上就能猜到這是個米寶寶吧。我看老師搖得煞有介事，彷彿動作稍有怠慢，米寶寶就會不識相地哇哇大哭了起來，心中不禁感動了起來！

「其實如果綁鬆一點，拍起來會更像在拍baby。」我說。
「真的像在拍baby的小屁屁耶！」老師用深感意外的表情肯定我。
「給大家抱抱看，看巧比小時候有多重啦！」我有點害臊，不過難掩笑意。

這時更多孩子進園了，老師把米寶寶往教室裡送，好招呼進園的其它親子。我偏了頭往裡瞧，教室裡一陣嘩然。大人搶著抱包包巾、圍肚圍的3公斤裝高雄米，年紀大一點的孩子圍著老師，或跳或踮，想盡辦法瞧老師懷裡的小東西。剛到校的孩子聽見屋裡的笑鬧聲，也飛快換了鞋加入人群，成為熱鬧氣氛的一份子。當然也包括巧比。我聽到他進屋後柔聲細語地說：「今天我生日。」

於是，這個巧比要和大家分享的重要日子，就這樣開始了。巧比書包裡有十張用足以證明他的長大的照片，有一幅他一歲時的親手彩繪，還有一個與他出生時同重的米寶寶陪他，米寶寶還戴了他的小時的嬰兒帽。

生日過後，老師和我們情商，希望將包巾、肚圍和帽子多借一週，讓其它班的同學也能抱抱這個米寶寶。看來，這個可以摔地上、抱起來又有真實感的小寶寶，很讓小孩為之瘋狂！最棒的是，等到生日慶祝的熱潮過了，還可以把米寶寶開封，燒飯吃飽飽。吃這個，絕對比吃蛋糕餅乾糖果營養！